毛泽东在1919年10月失去母亲后,他万万没有料到几个月后父亲也会随母亲而去。他在为母亲奔丧期间,觉得父亲除了悲伤情绪外,并没有发现他身体有什么毛病,母亲丧事一结束,毛泽东又回到长沙进行他的”驱张”运动。 留在家乡的父亲很难承受丧妻之痛。失去母亲同样对于父亲来说,打击几乎就是致命的,这是毛泽东没有料到的。就在毛泽东领导“驱张”运动进入关键时刻,家乡传来了消息,父亲生病了,得的是疟疾。按照毛泽东以往的性格,会认为这是一场小病而放松警惕,可是母亲病故后,让毛泽东对小病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对父亲身体感到担忧。 毛泽东怕有不测,也怕父亲孤单,他请他的堂伯父毛福生作陪,将父亲接到长沙,在自己身边住了一个多月。 母亲的去世是毛泽东的一次成长,失去让毛泽东的肩上多了一份责任,那就是在一个大家庭中他要扮演长子的角色,担负起沉甸甸的责任。这个责任有对家庭的、对社会的、也对自己的! 父亲来到长沙后,心情一直处于忧郁状态。只有在毛泽东与其他人讨论事情,特别是听到儿子用激昂的嗓音说到国家前途大事的时候。父亲的情绪就会昂扬一些,因为这时的毛泽东总是神色专断,目光犀利,讲话有棱有角,这让父亲感到宽慰,他或许在想,能够担负国家大任的人,一定能够担负家庭责任的,继承家业乃至光大家业的接力棒完全可以传递给这个儿子了。石三伢子一定会成为全家的顶梁柱!! 父亲对儿子许多成见与担忧也因为与儿子近距离相处后而消除。但是毛顺生不是预言家更不是神仙,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位多少有点令人头痛,甚至不太看好三儿子竟会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最高领袖,而他自己则非常不幸地壮年早逝。 按照原定计划,湖南“驱张”运动在不断深入展开。恰在这时,长沙一个叫赵五贞的女学生不满父母包办婚姻,在花轿里割颈自杀,轰动了社会。同样深受封建婚姻礼教伤害的毛泽东,对此事尤为敏感。他立即抓住这个事件,让刚刚加入新民学会的周南女校学生李思安等去调查采访。他将赵五贞自杀事件进行了分析研究,心绪难平,他与罗氏形同路人的婚姻往事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无论是赵五贞还是罗氏,都是被封建婚姻夺走了花季一般的生命。毛泽东愤然且同情,他拿起笔日夜疾书,十三天时间里,他连续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九篇文章,对封建婚姻制度、妇女解放的问题做了一番扎扎实实的批判与抨击,激励人们奋起反抗黑暗的封建社会。 1919年12月2日在毛泽东等人精心策划组织下,长沙爆发了五千多名学生参加的示威游行,到场的学生代表在会上演讲时被张敬汤率领军警包围,强行将集会驱散,当场数十名学生被打受伤,“驱张”运动进入了剑拔怒张,你死我活的程度。
父亲在长沙期间,正逢五十大寿。毛泽东作为儿子,他特意为父亲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席,并请来几位挚友为父亲祝寿,也是这一天他还和小弟毛泽覃陪父亲,堂伯父到他们曾经和母亲照相的照相馆里照了一张合影,这也是他们父子唯一的一张合影。快门按下,定格了父子这段团聚的时光,尽管这段时光并不长,但这是毛泽东与父亲度过的最后一段父子和解,不再争吵的时光。 为使“驱张”运动在全国得到支持和同情。1919年12月中旬,毛泽东按照之先的计划,与“驱张”运动的代表们将去北平,要求北洋政府真正地“驱张”。 父亲毛顺生不得不离开长沙。 但他这一次是带着满意,带着放心,也带着对逝妻的思念回到了韶山。 在旧社会得啥都不能得病,毛顺生在缺医少药更没钱的农村里,得了疟疾就等于得了不治之症,顽疾反复发作,很难治愈,一个月后,毛顺生便追随着妻子的脚步去了另一个世界。 父亲去世时,毛泽东正在冰天雪地的北平,奔走在名流、议员、绅士们之间,宣传“驱张”的运动意义,为此毛泽东在北平还创办了一个“驱张”通讯社,专门报道“驱张”的运动,每天把一百五十多份揭露张敬尧的罪行和“驱张”运动的意义的报纸,运往京沪等地。 因为“驱张”运动在北京形成了强大的市场,与湖南形成了南北呼应的态势,北平的北洋政府在南北压力之下不得不答应湖南“驱张”的要求,而“驱张”运动这时已经发展为全国的反对封建军阀的运动。 在家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毛泽民,他知道三哥无法从北京赶回来料理父亲的丧事,他特请毛泽东的私塾老师毛陆钟代毛泽东作了首《泣父》挽联:决不料一百有一旬,哭慈母又哭严君,血泪虽枯恩未报; 最难堪七朝连七夕,念长男更念季子,儿曹未集去何匆! 父亲的丧事由毛泽民一手操办的。他将父亲与母亲合葬在韶山的一处风水宝地。 半年后,毛泽东才从紧张的工作中挤出时间回韶山,他向大弟毛泽民了解了父亲的病情和丧事,他在祭拜父亲陵墓时为自己没能赶回尽到孝心,像父亲表示了深深地愧疚。无论与父亲有多少恩恩怨怨,相对亲情血脉来说,是不足挂齿的。血永远浓于水,亲情永远不会被磨灭。毛泽东也是如此,他内心是爱他的父亲,是想着他的父亲。 毛泽东虽然没有为父亲送葬,但他远在北平也经历了一次悲伤的送葬。 毛泽东父亲在湖南去世,几乎同一时间,毛泽东的恩师杨昌济在北京逝世。毛泽东没有回去料理父亲丧事,却在北京大学为他恩师操持了一个隆重的追悼会。 对于这位老师,毛泽东有着与他非同寻常的关系,这种非同寻常的关系不仅来自于政治、思想的认同感,还有就是毛泽东与他的女儿杨开慧恋爱关系,这几层关系下,杨昌济的去世对毛泽东打击并不亚于自己的亲生父母。 毛泽东率“驱张”代表到北平,是他第二次来,也是这次京城之行,二十六岁的毛泽东开始了一段甜蜜的恋爱。 这场恋爱,让毛泽东觉得远比他的初恋更为真实,也比他之前的包办婚姻多了爱的感觉。这段恋情不仅得到准岳父母的认可,他们双方都有了组成家庭的愿望。自从毛泽东与杨开慧已经公开了恋爱关系,就时常住在杨家,杨昌济也当他做自己家人看待。 然而,毛泽东万万没有想到,他第二次到北京,与恩师在一起的时间只能用天来计算了。
杨昌济一直觉得乏力消瘦,原以为是劳累所致,可是休息吃药都无济于事,而且病情越来越重。只能到一家德国医院去检查,这一查,等于给杨昌济宣判了“死刑”,他因积劳成疾得了癌症,住进了医院,那时也没有什么好药,治疗效果不大。只能用吗啡来减轻疼痛。看着老师如此遭受折磨,毛泽东就尽量守护在他的床前,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杨昌济抱病倾听着毛泽东谈五四精神,谈湖南的局势,谈国家和湖南的现状,谈一师学友们的理想和未来…… 看着学生的成长,杨昌济心里非常高兴,他明白自己已经病入膏肓,而且时日不多了。杨昌济要毛泽东拿来笔墨,强忍病痛,给他的好友、时任北洋军阀政府教育部长的章士钊写了一封信,向章士钊推荐毛泽东与蔡和森走入职场。杨昌济在信中诚恳地对章士钊说:“吾郑重语君,二子海内人才,前程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欲言救国必先重二子。……毛蔡二君,当代英才,望善视之!” 后来毛泽东曾说,章士钊与他是老交情,事出此因。 杨昌济办完这件事后,如释重负。他望着自己心爱的学生,想到自己女儿的终身托付,弥留之际中的他感到莫大的欣慰。不久,便与世长辞了。时间是1920年1月17日,时年虚岁五十,与毛泽东父亲同岁。 1月20号在北京大学为杨昌济举行的追悼会上,毛泽东毕恭毕敬地向杨老先生三鞠躬后,庄重地宣读了由蔡元培、范源濂、杨度、章士钊、黎锦熙、毛泽东等29人联名发布的《治丧辞》,读到悲痛处,他不禁泪如泉涌。 追悼会后,同年1月22日,毛泽东与蔡元培、范源廉、杨度、章士钊、黎锦煕梁焕奎、胡迈、周大烈等20人,在《北京大学日刊》联名发表《启事》: 敬启者:湖南杨怀中先生……殁于北京德国医院。先生操行纯洁,笃志嗜学。同人等闻其逝世,相与悼惜。溯自先生留学日本东京弘文学院及高等师范学校,复留学于英国苏格兰大学,既毕业,赴柏林考察教育迹逾一年。辛亥冬季,全国兴革命之师,先生于是时归国,即回长沙任高等师范及第一师范名校教授。雍容讲坛,寒暑相继,勤恳不倦,学生景从,如是七年有余。戊午岁,长沙被兵事,师范学校驻兵,教育事业将堕弃无可为,先生乃来北京,任国立北京大学伦理学教授。参稽群籍,口讲之暇,复有译述,精神过劳,因遂致病。始为胃病,继以泛肿,养疾西山,逾夏秋雨季。入冬以后,病势日剧,居德国医院受诊治。医者谓其脏腑有伤损,医疗匪易,而先生之病亦竟以不治。以吾国学术之不发达,绩学士寥落如晨星,先生固将以嗜学终其身,天不假年,生平所志百未逮一,为教育、为个人均重可伤也…… 《启事》表达了毛泽东等人对杨昌济离开人世的悲痛与怀念之情。 1月25日,杨昌济在京的友人数十人在法源寺设祭追悼,许多人送了挽联。蔡元培送的挽联有这样的话:“学不厌,教不倦,本校失此良师。”字虽不多,却概括了杨昌济勤奋的一生。 毛泽东也以学生以女婿的身份参加杨家人守灵。为了表达自己对恩师的怀念和悲痛心情,他亲笔写了一副挽联: 忆夫子易帻三呼,努力努力齐努力; 恨昊天不遗一老,无情无情太无情。 上联回顾了老师一生为教育的志向;下联写了对恩师过早离去的惋惜。 毛泽东革命成长的这条道路上,他两次到北京是政治生涯上的两个台阶。第一次到北京毛泽东在杨昌济的引见下认识了我党创始人之一李大钊等人,并在他主持的北京大学图书馆里工作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毛泽东求得新知识、结识新朋友、增加新经验、开阔新视野、吸取新思想的阶段,也是这个时候毛泽东开始接触研究马克思主义和十月革命的经验。这一切对于毛泽东后来的发展可以说是一个关键性的转折,或者说是一个决定性的开端。 所以杨昌济的去世与父母去世相比,还多了一份失去知己的哀婉。 不久,毛泽东带着杨开慧与老夫人扶灵南下,将恩师的遗体安葬在长沙板仓。 就在毛泽东接连失去亲人之际,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长沙民众“驱张”运动”取得了胜利,长沙街头到处是举着小红旗欢欣鼓舞的民众,四处可以听见庆祝胜利的鞭炮声,毛泽东怀着感慨的心情注视着这一切,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他小试锋芒,并获得了革命上的初步成功,但他也伤心欲绝地失去了三个亲人。 父亲母亲远去了,恩师杨昌济远去了,父母给予了毛泽东的生命,恩师给予了毛泽东的思想,27岁的毛泽东真正开始走向成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当然他无法预测以后的道路会遇到什么。不过,当一个人将自己的一生交给革命理想,那么,他这一生注定与奉献、付出乃至牺牲分不开了,得到与失去将如影相随伴随他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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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5, 2024-11-15 04:52